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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锋利:一封家书
2016-01-20 6931

父亲:

  您好!收到这封信时,已是我上大学的第四个春秋了。这几年内我一直在埋怨您,甚至有点恨您。我一直为您没有为我提供学费和生活费令我在大学里煎熬而痛恨。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太傻,哪一位父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您的心里这几年也很痛苦,为自己的无奈。其实,您已经尽了一个父亲所能做的一切,我们家的贫困这又能怨乎谁呢!

  是的,对于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在如此的命运面前所能做的是什么呢!我知道,咱们家很穷,没有电视机、洗衣机、唯一的现代化家伙恐怕就是那部收音机了;在家里,看不到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窗几,几间草屋,修修补补,过了一年又一年。也就是在这里是您用无私的父爱,让我们姐弟几个捧回一张张鲜红的奖状,也正是这个归宿,让我在艰难的求学路上得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精神动力。记得小时候那年,我得了肺炎,是您冒着凛冽的北风,踏着厚厚的积雪,背着我这个倒霉蛋走进了县人民医院;当我被西安师范学校校录取后,是您东北西走,四处求人为我筹钱。

  还有一件事,甚至令我悔恨,内疚。那是读县城高中时的一天,您来了。我走出教室,老远就见一个穿着黑棉袄,戴着军式蓝棉帽五十上下的中年人。多么熟悉的身影。我一边向前走一边打量者您,您身上到处披满雪花,蜷缩着双手,不时的踱着步子,还一面向学校张望。

  “你在这还好?这不,天冷了,给你带了双新棉鞋……”您一边热情向我打招呼,一边从旁边的包裹里取出那双新鞋递给我,而我却冷冷的对您说:“我不需要,在这里不比农村,在同学面前怎么穿得出呀!”“为什么要给我送这,我现在需要的是钱!”说着将那双鞋扔到了地上,迅速跑回教室。

  以后,我才知道那时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姐姐患上了可怕的精神分裂症,需要花很多钱治疗,而此时母亲由于日夜操劳照顾姐姐,身体本来就虚弱的她,又感染上了肺结核,姐姐、母亲两人一起住院。家里一时穷途四壁,甭说钱,就是生活也举步唯艰,而此刻那一双鞋是母亲担心孩儿的冷暖,连夜在医院里做的。我不知道还与您胡闹,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的真的很后悔,为了自己的一点点虚荣心,居然把一份爱仍到了地上,严重的伤了您的心,而您仍然是那么豁达,从不计较小儿的粗鲁与无知,这正是您父爱的博大。您在冒着刺骨的寒风惦记着儿女的冷暖,在户外忍饥受冻等到的却是儿子冷冰冰的态度,您没有怪儿,我知道那又是您伟大的爱包容了我。

  当我再一次看到您为孩儿的学费而发愁难过时,我知道,您对孩儿始终都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当我看到您推着自行车在村里村外叫卖生意时,我知道您是为一家老小的生活而费心;当我拿到您给我本来是冬灌麦田的钱,并让我把他作为车费时,我知道您对儿子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父亲,再允许我这样的称呼您,您没有给我创造舒适安逸的环境,您没有带给我求学的费用,但是您给予我的是精神上的财富。我并没有为我的父亲是文盲而自卑,是农民而自惭,因为父亲给我的支持,疼爱我的程度绝不比别人少,相反却很多。正是这种爱让我心里有着根,让我在大学里顺利度过了四年。每当我为生活所累困苦不堪时,我就想器我的父亲是怎样支撑这个家,想起父亲对我爱,就有了战胜饥饿贫穷的信心。

  岁月的长河冲洗着我脑海中的记忆,许多往事都变得模糊了,唯独父亲卖菜的叫声与雪中送鞋的那一幕,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而在我心灵深处越来越清新了,犹如一张老照片,投影在我的脑海里,折射出那段岁月的艰辛与时间的沧桑,还有大山一般的父爱呀!尤其是近几年来您的腰腿痛更加严重,有时甚至卧床不起,这可是您艰辛劳作时留下的疾患呀!这些让我很愧疚,这种愧疚如毒瘤一样在我心里膨胀生根,压抑着我的心灵。您病痛时的呻吟,像梦魇一样惊我难以入睡。

  父亲,我愧对您!

                                                         儿:阿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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