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北京胡同
读罢《中国泛海》第38期刊登之《北京胡同 -- 是否有他终结的一天》一文,作为在北京胡同儿里长大的我,勾起了儿时的回忆,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大都会对胡同儿有一种特别的眷恋。
‘胡同儿’,这个词在嘴里说出来,后面一定是要加个‘儿’字,这才是纯正的京味儿。
‘胡同’的称谓始于元代,据说是蒙语的译音,又说是取‘胡人大同’之意,它不同于普通的道路,特指宽6步的小巷。到了明清及近代,胡同儿宽度标准规定早已不那么严格了,一般的小巷道均可称之为胡同儿。 北京老话儿‘有名胡同儿三百六,无名胡同儿似牛毛’,是形容胡同儿数量之多。北京的街巷除了主干道外,大部分是由胡同儿组成的,大大小小的胡同儿们连结着四九城,祖祖辈辈的北京人生活在其中。
胡同儿,寄托着北京人的喜怒哀乐。胡同儿,是北京城的魂。
记忆中童年的胡同儿,其主色调永远是青灰色:青灰色的墙、青灰色的瓦,各家四合院朱红的街门(院门)点缀在这一片灰墙灰瓦间,显得和谐而宁静,胡同儿的颜色亦会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
春天的胡同儿是充满生机的,小时候我家住在南城的枣林前街,这一地区胡同儿里种植的主要是国槐和枣树,老北京的居民们大都喜欢在院里院外种些盆栽植物,特别是月季。鲜嫩的树叶、五彩的月季花装扮着春天的胡同儿。人们讲究‘早起三光,晚起三慌’,清晨的胡同儿,老爷儿(太阳)刚一露头儿,各院儿便陆续打开街门,街坊邻居们见面热情地互致问候。胡同儿口的国营早点铺儿天不亮就开门了,油饼、烧饼、炸糕、豆腐脑、炒肝儿……各色小吃一应俱全,且每样仅售几分钱,人们享受着实惠的美味。上班的职工蹬起自行车带上孩子陆续启程,而老人们已经三三两两聚在胡同儿口的大枣树下,拉起京胡---空城计、望江亭,唱得正酣。胡同儿里的一天,就这样热闹地开始了。
夏季的胡同儿是浓重的绿色,更是孩子们欢乐的所在。放暑假了,开心的孩子们在胡同儿里跑来跑去,男孩子拍洋画、玩弹球儿,女孩子捉迷藏。您不用担心双职工的孩子没人管,胡同儿的老人会义务照顾这些孩子,每个居委会都有活动站可以让孩子们写作业、看图书。孩子们的午饭自然也就是百家饭。家长下班后往往会向老人了解孩子们白天的表现,得到表扬的孩子最向往的奖品莫过于得到一瓶冰镇北冰洋汽水或者一根红果冰棍儿,那可是绝对的美味呀,远远超过今天的鲜橙多和梦龙!至今还令我十分怀念。暑热渐退,天色渐晚,晚饭后的人们坐到街门口乘凉,大人们聊着家常,孩子们嬉笑着打闹着,胡同儿里的一天就要落幕了。
秋日的胡同儿是绚烂的,树木花草渐变成了缤纷的颜色。中秋到了,大枣红了。打枣一般是有统一组织的,小伙子爬上树去,但一定要小心一种叫‘洋剌子’的小虫,沾到身上得疼好几天。随着枝头摇晃,枣子噼噼啪啪掉落地面,孩子们跳着、叫着,争相去捡枣,胡同儿的人们分享着丰美的秋果。
枣叶落尽,秋去冬来。家家户户都储备了大量的冬煤及大白菜(北京人冬季的当家菜),院里院外墙根檐下,随处是盖着棉被的白菜垛及码放整齐的蜂窝煤,这是冬季里特有的一景儿。雪后的胡同儿最美,房檐儿、山墙头儿、门墩儿,在白雪的覆盖下都透着纯净的灵性。阳光的午后,踩着薄雪,徜徉在安静的胡同儿内,是一种美妙的感受。溜达累了,回到家里,一掀开棉门帘子,屋里的热气及炉子里烤白薯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香甜的烤白薯就上一盏纯正的茉莉花茶一并下肚…..儿时的我认为这就是人生最美的事儿了。春节快到了,各院的街门在腊月二十三就被贴上了迎新的春联和门神,急性的男孩子已经把鞭炮拆散一个一个拿在手里扔着放,清脆的爆竹声伴随着皑皑白雪,北京的胡同儿迎接着新的一年……
伴随着北京胡同儿的春夏秋冬,有一首特殊的胡同儿交响曲永不知倦地演奏着,那就是北京商贩们遛大街、走胡同儿的叫卖声,北京人称之为“吆喝”。“臭豆腐喔,酱豆腐!”、“卖小金鱼儿嘞!”“冰糖葫芦儿!”……铁镰声想起,那是磨剪子磨刀的来了;锣鼓点敲起,那是耍猴儿的来了……
这就是北京的胡同儿,我热爱、我陶醉、我眷恋……
北京的胡同儿也许有一天终会消失,但,笔者心中的胡同儿情节却早已深入骨髓,并将伴随终生。